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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合作(中)

第三十八章 合作(中)

直到几分钟以后,陶承德才出言打破了已陷入僵局的局面:

“那个,想来蜜姑娘你确实是有所误会了,这位确实是史兵部和钱公的人,这一点本官还是可以作证的。”

这也是陶承德此时此刻唯一可以表态的方面了。

本着不敢得罪史可法和钱谦益的心思,陶承德也希望在确定对方身份后能让池夏雪感到慌张,同时退缩,这样自己就能重新掌握主动权了。

可池夏雪的反应却再度让他失望了。

在听了这话后,其脸色都不见有什么变化的,只是略有些玩味地扫了陶承德和青龙帮二当家两人一眼,这才轻轻摇头并叹了口气:“居然是这样吗……”

青龙帮二当家却因为这句话而坚挺了起来:“姓蜜的,你个**知道自己到底闯下了多大的祸吧?你居然敢公然殴打史兵部和钱公的人,那是在打他们两位的脸面,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将有什么下场吗?还有,你明明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却还敢负隅顽抗,那就是罪加一等!陶府尹,还不速速下令把她给我拿下了!”

越说到后面,青龙帮二当家的语气是越发的激烈了。

他之所以如此如此恼火,是因为作为青龙帮的二当家,背后又有那么大的保护伞罩着,从来只有他欺负人,还从没被人如此教训过呢。

而且这次还是当着一堆市民的面被人如此暴打并押到了应天府府衙,这人可丢大了。

所以现在,他只想着能借应天府府衙之手给予回击。

只要把池夏雪和另外两个女人给拿下并关进大牢,接下来其生死就尽在自己的掌控当中了。

青龙帮二当家本以为这一番话能让池夏雪感到畏惧,结果换来的却是她的仰面大笑,“哈哈哈——当真是岂有此理!虽然史兵部和钱公地位很高是不假,可这里还有朝廷任命的官员,我有罪无罪可不是你一个黑社会人士能说了算的。府尹大人,你才是这金陵城里真正能做主的人,而不是他这么一个本质上是地痞流氓的人!”

一语点醒梦中人。

池夏雪这句话如同尖针般刺进了陶承德的心里,让他瞬间感到一阵无地自容。

是啊,本来就该跟对方所说的那样——虽然史可法和钱谦益,一个身为金陵六部中的兵部尚书,一个身为江南文人之首。

但说实在的,金陵六部的含金量可远远比不上京师六部,毕竟后者可是切切实实掌握国家大权的。

而金陵六部,更多时候是闲散职位。

至于钱谦益,虽然曾经是礼部侍郎,但因为与朝中官员争权失败而被革职到了金陵城,现在实际上是没有官身的。

因此真要说的话,这金陵城的一切的确该由自己这个堂堂正正由朝廷任命的应天府府尹做主才是。

可谁叫自己生性懦弱,居然被几个走狗一样的黑社会人士靠着背后的保护伞狐假虎威地给吃得死死的呢……

池夏雪自然看得出来陶承德这是在顾虑什么。

事实上南直隶作为文人士绅的大本营之一,在这里当官的确容易受到制约。

但此时她已不可退让,只能将陶承德一并拉下水,“府尹大人,咱们退一步来说。就算此人不是地痞流氓,而是真正的官府中人,但他所说的话真是史兵部和钱公的意思么?以小女看来,这分明是他在狐假虎威了。史兵部和钱公天纵英明,怎么可能下达如此乱来的命令?”

“再说了,史兵部和钱公,一个身为官府中人,一个身为江南文人之首,再不济,史兵部也可以正大光明动用官府的力量去寻人,钱公同样也可以动用自己在文人士绅当中的人脉发动众人一起帮忙,怎么可能那两位会让青龙帮这样的黑社会组织去抓人呢?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好嘛,这一字一句就又让池夏雪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先把史可法和钱谦益给捧到高处,各种说他们的好话。

如果这青龙帮胆敢反驳的话,那就正好着了池夏雪的道,同时还要反过来要得罪史可法和钱谦益。

“啊……这……”

陶承德在金陵官场混迹多年,哪曾遇到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过,顿时就是一愣。

可随即,他似乎是抓到了池夏雪几句话当中的重点,双眸顿时一亮,可一时间却又还有些含糊,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没有找对重点。

“胡说八道,抓捕那库兰塔分明就是史兵部和钱公的……”

青龙帮二当家一眼就看出了陶府尹的动摇,赶紧出言反对起来。

可他话才刚开了口,池夏雪又强行打断他说道:“怎么,按你的意思,是想说史兵部和钱公玩忽职守,与你等黑社会组织同流合污吗?”

这下,青龙帮二当家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已经到嘴边的一句话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此时满脸纠结地盯着面前的炎国龙女,真是恨不得扑过去咬死对方。

怎奈何他早在对方手下吃了大亏,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自然是不敢真的在池夏雪面前太过放肆的。

此时此刻,青龙帮的二当家已是一脸的阴沉,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被对方压制,而更加令人头疼的是,面对这一说法,换了青龙帮的任何一人前来都难以应付。

他们这些本就是得了史可法和钱谦益庇护才得以在金陵城里横着走的下人,总不能直接说自己主子的不是吧?

哪怕这件事的确就是史可法和钱谦益下的指示。

当然,面对这一说法,只要那两位能亲自出面与池夏雪对峙,自然能把局面给扳回来。

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甚至从某种意义来说,池夏雪的这番话其实也没错。

这次的事情,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同时又牵扯到最近已经惊动南直隶官府的人口失踪案,饶是史可法和钱谦益这样的人都没有真个露面,更别提直接给青龙帮下令了。

因为这两人很清楚,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必然会损害到自己的名声。

所以史可法和钱谦益只是让手底下的人去青龙帮和应天府那里传达自己的意思,然后再逼迫着陶承德这样的官员出面做事。

这样,事情得手后,得利的会是他们两个,而若是真出了什么差错,自然会有陶承德或是青龙帮扛下所有罪名了。

其实说白了,金陵城里不少脑子灵光的官员都看出了些许端倪,知道青龙帮铁定与人口失踪案脱不了关系。

但是他们又因为不敢轻易得罪史可法和钱谦益才没有点破,也只能对青龙帮的胡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连陶承德也是这个态度。

哪知道,今日他们遇到的池夏雪偏偏是个既能看清楚局势,又有勇气把一切都摊牌说出来的究极搅局者,这顿时杀了整个应天府上下一个措手不及,竟让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陶承德陶府尹的内心此时也是心思百转。

他要是还不能理解池夏雪的意思,那就根本没资格再坐在这应天府府尹的位置上了。

同时他也很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以至于被几个实际权力还不如自己的人给当成了提线木偶般操控。

只可惜,现在才想明白这一切已经太迟了,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摆脱对方的掌控。

可猛然间,陶承德便将目光放到了池夏雪身上。

要说今儿这一切的源头,皆是从她身上而起。

此时的陶承德,已根本不会相信池夏雪只是一名普通老百姓了,哪怕是有个秀才之名,在史可法和钱谦益面前也依旧是小儿科。

此人来头一定不小,但不能再让她再这样咄咄逼人下去了——这是陶承德心中得出的答案。

正因为这件事再纠缠下去便会难以收场,所以陶承德随即说道:“此事本官大致有了定论,今日之事应该是一场误会,想必是青龙帮他们有难言之隐,这才冲撞了你们。蜜姑娘,既然双方其实都没什么损失,我看这么算了吧?”

青龙帮二当家听得这话,面色又是一沉。

他还从未在人手吃过像今日这么大的亏,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呢。

但是毕竟现在已经被对方掌握了主动权,而且又看那陶府尹似乎有意为自己开脱,于是只能闷气道:“府尹大人英明。”

“既然如此,那本官认为此事就这么算了吧,你等各自……”

那“散去”二字都还没能出口,堂下的池夏雪却再度开口道:“慢着!”

府衙内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去,虽然因为池夏雪戴着半遮面式面罩看不清楚面部神情,但是她那语气已经带上了些许戏谑和不满:

“府尹大人,您是否忘了一点,即便证明了青龙帮不是奉命行事,但是他们强闯饭馆,还肆意伤人这件事情却不能就此了之,大人您别忘了,当时可是有无数的目击者,这件事情想瞒是瞒不住的。”

“啊……”

这下陶承德傻眼了,若不是池夏雪现在提起,他还真的忘记了这一茬。

就连青龙帮的二当家也是一惊,显然刚才他光顾着吵架,也忘记了自己真正被逮到应天府府衙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先试图去暴力攻击他人,结果反被对方摁在地上摩擦吗。

就算真的要判,池夏雪那方最多也就是个正当防卫,而自己这边是无论如何都躲不掉的。

“大人,既然这案子尚未有个定论,要不先把这嫌犯关进牢房里,等明日再审?”池夏雪对着陶承德拱手道。

“啊……对,来人,把青龙帮的二当家给我关进大牢,待明日再审!”

陶承德只一愣,就迅速回过神来,当即一拍惊堂木,又抽出一根火签掷出去下令道。

听得这话,青龙帮二当家的面色当时就是一沉,哼声道:“我看谁敢?”他还真就不信有人敢动手拿下自己关进牢里去呢。

若是寻常的黑社会成员,那么周围那些府衙差役早就一拥而上将其拿下了。

但问题在于,这是青龙帮的二当家,背后有保护伞的青龙帮二当家。

青龙帮在金陵横行多年,早已对许多人形成了心理优势。

虽然此前这些旁听的差役也看到了青龙帮的二当家在话语争夺上被人压了一头,但这不代表青龙帮的威势会大打折扣,这群差役依旧担心会因此得罪青龙帮,得罪青龙帮背后的保护伞。

所以即便是陶承德已经下令拿人,却半天没有人敢上前。

池夏雪看到陶府尹的脸已经发青扭曲,却不知是惊的还是怒的,或者说是两者兼具吧。

同时,她也看到了青龙帮二当家在见无人敢动之后露出的一丝得意笑容。

他确实有得意的资本,一个本质上是黑社会的人士就能压得堂堂应天府府衙里无人敢妄动,就是府尹这种三品大官下了命令也跟没下一样,半天都没人鸟他。

什么叫一手遮天,这或许就是了吧。

但是偏偏,今天在场的多了一个池夏雪。

在见到这么个尴尬的局面后,池夏雪露出了一丝冷笑:“来人!”

“在!”

押着一众青龙帮小弟一起来的赤兔早就等候在堂外了,一听池夏雪的招呼,立刻就大步走了进来,朝她叉手作礼,静候吩咐。

“帮府尹大人将这个目中无人的狂徒拿下了,关进大牢里去。”

“是!”

赤兔没有半点犹豫,当即就一步来到青龙帮二当家面前,伸出手来捉他。

早就见识过对方本事的二当家顿时大惊:“你敢!我可是……啊——!”

他话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惨呼,却是被赤兔一把抓住了肩胛骨。

赤兔的手劲可着实不小,只一抓,就已让二当家的骨头发出一阵嘎吱乱响,这疼痛自然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见他如此不堪,赤兔更是咧嘴一笑:“走吧,说这么多做什么?”说着再一用力,就把这个青龙帮二当家跟提小鸡崽似地横提着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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